“不好意思,丢了一件重要的东西。”
一本写得密密麻麻泛黄的簿子
一只布满划痕却擦得锃亮的哨子
一个尚还崭新留有微微水痕的饭盒
一幅笔触朴实却灵气逼人的水彩画
这是今日失物招领箱内的四件遗失物
我报了失物招领的志愿者
一开始只是为了找个轻松活打发时间
但我发现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工作
每当与遗失物面面相觑时
我就会想
他的主人会是什么样的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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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漫长的一天总算是要结束了
我瞟了一眼箱内仅剩的几件物品
这时,门被推开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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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 同学,你们这有一本本子吗,我本子落这了。”
推门进来的是一位精神矍铄的师傅,他皮肤黝黑,腿上还戴了护膝。
朱师傅是丹青的送水工,送水是重体力活,所以他晚上九点休息,早上两三点就起,中午再午睡一小时,问及原因,他说“因为年纪大了,不像正在长身体的你们”。
挑水很累,工作量也不小,师傅平时一天要送200桶水,高峰期超过300桶,即使国庆假期,也送了5000桶。
每当学生在系统上订了水,朱师傅的手机就能收到信息,他每天把需要送水的寝室号分批抄在本子上,对照着本子,送完一趟就打一个勾。
朱师傅用的本子就是浙大发的小蓝本,师傅把一本本子裁成两本,一周就能写完一本本子。
“这个本子很重要的呀,如果不小心送错了,对着这个本子就能看出来,要赶快送给人家寝室的。”
“不过有时候也会找不到的,送错找不到了,也有学生会凶你的,但这没办法,这就是我的责任,我就自己出钱买水再送上去。”
“不过浙大好多学生还是很好的,送错了还帮你把水搬下来,哈哈。”
他2002年来到浙大,从开始的不堪重负,到后来逐渐习惯。
由于常年劳累,他膝盖时常作痛,需要带护膝上下楼 。
数着挑断了的扁担过着日子,算算他也快退休了,今年正好是他的花甲之年。
“退休后想回老家开一家小饭馆。”他这样说。
“谢谢同学噢!”朱师傅走出失物招领室,将顺便带走的空水桶和扁担放进车里,准备去送下一趟水了。
2
我翻看着箱子
一把干净锃亮、却又布满密麻划痕的哨子抖落在地
正当我将它拾起,后面传来一声厚实的声音
“这哨子可算找到了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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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师傅把哨子重新挂在脖子上,整了整衣领。
“这哨子用了好些年了,前两天丢了,那可把我急得呦。”周师傅的表情似乎在模仿当时的着急,却又无处不显露着失而复得的喜悦。
喜悦之下也有着那自然流露的微微疲倦。
每天早晨五点二十分,周师傅便起了床,洗漱穿衣,五点四十五分开班前会议,六点钟正式上岗。像这样的生活,总共有四十七个人共同经历,从此往复,每天如此,从未缺席。
“哎,早上是早,不过傍晚六点不就下班了嘛。”
接替白班的是另外三十七个夜班保安。他们的站岗时间和白天相同,只不过上下班的时间颠倒一番,从傍晚六点到清晨六点。他们需要执勤整个凌晨。不论是白班还是夜班,他们的工作都是用哨子维持秩序,却又远在哨子之外。
“自行车找不到了,就先查监控,跟踪到位置我们再派人去,找到车,对上了,再和学生通知。自行车链条断了,掉了安装不上了,也会求助我们帮忙修。有的在宿舍生病,也要向我们求助,能走的走,不能走的就用担架。”
周师傅是河北人。像这样来自各地的师傅有许多,却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回家过年的。“越是国家的节假日越是不能休息了。放寒暑假了更不能请假休息。学生宿舍这一块有什么突发事件最容易了。巡逻要加强了,我刚走就有人从树林里钻出来……”
“我们浙大的同学们还是很尊重我们,很支持我们工作的。同学们会很有礼貌地说‘谢谢叔叔’,我们听到也都很开心。”
“冬天冷了,有些学生社团还给我们点奶茶、送手套。”只不过有时候也会有不太理解的同学,进出门要查蓝码,很不理解,会朝他们大吼大叫。
“可能他们刚好在气头上吧,得找一个地方发泄。”
周师傅在浙大工作了八年。还有好多保安师傅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,六七年的也很多,大多还是外地来的。 “说实话,如果这里不好的话,我们也不会在这里这么久。”
3
保安师傅刚走不久
金灿的日光撒下最后一丝灿烂的余晖
夕阳把向这边走来的人
拉出长长的影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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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开门的是东六的保洁阿姨。
傍晚五点多,天空已经暗下来,她还没来得及换下保洁人员制服,眼角的暗纹写着疲惫。
“我记得我把饭盒放在休息室了,下班一看找不到了,哎呀,糊涂。”
“平时都是直接在食堂吃午饭,今天没有。”
她说到这里,语气有点得意。
接过饭盒的她好像也在拥抱安心。
“哎呀…我老公上星期退休啦,平日都是我拿饭盒给他做饭,他说这次也做给我吃。”
“比食堂的好吃。”
“你看,电话又来了。”
“催我回家呢,真是的,还不是因为他,不然哪用得着来找饭盒。”
手机屏幕亮了起来,微光透过并不厚实的灰色制服。她稔熟地划开手机,把“请求通话”的页面挂掉,又在聊天框里麻利地回复几行字。
微信页面上,同时被置顶的是两个对话框:“张建国”和“东六清洁后勤工作群”。平时,有关工作信息的调整和通知,会在微信群里由管理人员发布。在微信织起的这张细密的网上,她也贡献着一份坚韧又沉默的力量。
“平时和同事倒也不怎么聊天,和学生也没有吧,工作时间嘛。”
“学生们都很好呀,平时我们打扫卫生,他们在自习,也都很配合我们。”
“总有学生爱忘东西,我们也不会动,免得他们回来找不到。”
工作日复一日,少有变化波澜。每天固定八小时(上午7-11时,下午13-17时)的工作时间里,与同事和学生的交谈来往少之甚少。供保洁后勤人员午间休息的休息室里,也往往是静默占据着主导。
在略显寂寞的工作与生活中,她自己的世界,依旧生动又鲜活。
“午休就找个没有学生的教室趴一会儿,休息一下,或者刷刷抖音…”
手机又响了。
她拿起饭盒,向失物招领箱后的人示意一番,转身准备离开,终于接起电话。
“知道啦,这就回家了。”
4
夜幕四合
我紧了紧略有些单薄的外衣
一个洁白的厨师帽出现在了凉风中
簌簌发出声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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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来到失物招领处的是风味食堂的厨师。
那时候已是晚上九点多。
初冬寒凉的空气从他背后灌进室内,将盒子里仅剩的物品——一幅画吹得哗哗作响。
他从盒子里拾起它。画面展现的是婉约秀丽的徽式房屋,蓝天黄花、粉墙青瓦令我眼前一亮。
注意到我好奇的目光,姜师傅迅速将它折叠起来塞进口袋里。刚值完夜班,师傅的嗓音带有疲惫的沙哑。
“……别看啦。同事看了我的朋友圈,硬要我拿出来给他们亲眼‘欣赏欣赏’。”他腼腆地笑着。
虽然描绘的是江南小筑,但姜师傅的老家在两千公里之外的甘肃。
在浙大食堂工作十余年,记忆里高山深谷与大漠戈壁的西北风光已然模糊不清,提笔时竟无从下手。也许只有在通话界面上看到亲人的笑容时,他才会依稀回忆起家乡那直灌进肺里的干燥的空气。
“过节的时候,近的都回家了,像我这样远的只能视频。”
说到这里,师傅的笑容有些苦涩,却像是在想起什么后立刻回甘,“但这么长时间,早就把这儿当家了。同事啊、学生啊,都很可爱。”
“他们(同事)也和我一样老家很远。大家经常相互了解情况,家里遇到事情、带着情绪带着压力的,能帮一点是一点。”
他又提到之前的一次厨艺比赛,厨师要与学生合作,共同制作一道菜。
“那个孩子一整周都赶在我们下班点,来练习削土豆皮、擀饺子皮,就为了我们团队能更好。”
“其实只是一个活动,但他们很认真。”
思乡的情感、工作的疲劳,除了画画,乐观的他总能找到方法排解。
他会在音乐节和学生们一起享受律动的盛宴,也会在深夜抱着手机网上冲浪,晃着啤酒瓶感慨一句“清晨的粥,永远没有深夜的酒好喝”。
他是白天那位坚守岗位、认真工作的厨师,又是夜里爱好绘画和音乐的“朋友圈常驻选手”。
但或许,做馄饨和画画、唱歌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呢。
箱子空了,我也是时候该回去了。
原本想要打发时间的我,却没有想到每个物件背后会有那样有趣的故事,那样有趣的人。
他们的生活围绕着我们的生活。他们与我们熟悉又陌生。
那些站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守望黑夜的人,那些在课间空隙抓紧时间清扫教室的人,那些我们凌晨出寝可能会撞上满怀的人,那些平常只打一个照面或者从来不见的人......
原来他们也把会心一笑的斑斓细节,缝进了他们的工作、他们的生活里呀。
(以上内容包含虚构加工,感谢受访者对采访的支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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